土耳其国产坦克研发——自主研发与技术合作并行不悖

  前段时间，土耳其BMC公司一名高层在土耳其国际国防工业博览会上表示，土耳其国产“阿尔泰”主战坦克将于2025年开始量产，并于明年底完成生产线建设。此前有消息称，BMC公司生产的首批2辆“阿尔泰”主战坦克预生产型已交付军队。

  2007年，土耳其启动“国家坦克生产项目”第三代坦克计划，旨在减少对国外军事装备依赖，实现国防工业自给自足。经过10多年的发展，“阿尔泰”主战坦克虽然从研发阶段过渡到生产阶段，但这种号称“土耳其国产”的坦克，其实就是在引进韩国K2主战坦克技术基础上研制而来，即使进入预生产阶段，也需要韩国技术上的支持和大量关键部件成品保障。

  那么，“阿尔泰”主战坦克研制遭遇哪些难题？在自主研发与技术合作两条道路上，土耳其国防工业又是怎么样才能做到并行不悖的？未来土耳其国产坦克量产后还会面临哪些挑战？请看本文解读。

  土耳其地跨欧亚两大洲，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历史上，这片土地曾被多个欧亚的大帝国征服过。血的历史教训，加上现实所催生的忧患感，让土耳其走上了一条“开展对外合作与提升自主研发能力并重”的兵器研发道路。土耳其政府格外的重视陆军建设，装备坦克2000余辆。然而，这些坦克并不先进——M60A3TTS、豹1A5等老式坦克仍是土军装甲部队主力，最先进的也不过是豹2A4和M60T这两款二手坦克的升级版。

  由于土耳其一直难以进入北约核心圈，加之与希腊的传统矛盾，让西方国家对土耳其军事现代化援助有限。1995年，土耳其首次提出大规模更新主战坦克，看中美国M1A2“艾布拉姆斯”主战坦克，却遭到美国国会的否决。10年后，几经谈判土耳其从德国引进了退役的豹2A4主战坦克，但德国转头就将最新型的豹2A6主战坦克卖给了希腊。

  西方国家的傲慢与偏见，让土耳其陆军现代化进程步履蹒跚，直到2007年才启动了“国家坦克生产项目”第三代坦克计划。然而，引进仿制西方先进坦克的技术转让费用高昂，土耳其陷入对先进的技术渴望和现实军费预算不足的两难境地，不得不向其他几个国家寻求帮助。

  韩国嗅到了商机。土韩之间的军贸关系在进入21世纪后日趋紧密，土耳其从德国引进PZH-2000自行榴弹炮失败后，韩国主动向其推荐K9自行榴弹炮，并开出了一系列技术转让优惠条件，且没有一点政治附加条件和技术限制，售价仅为德国PZH-2000自行榴弹炮的3/5。双方一拍即合，土耳其很快仿制生产了“弗蒂纳”自行榴弹炮。有了这一良好开局，韩国表示愿意为土耳其“国家坦克生产项目”提供技术援助，与其共同研制新型主战坦克。

  由于韩国与土耳其都是多山地形，因此适合山地作战的韩国K2主战坦克受到土耳其陆军青睐。经过一年多的谈判，土韩两国签署正式协议，韩国向土耳其转让研制新型坦克所需的设计、测试和工程等技术，合同金额为4亿美元，并帮助土耳其在2015年前完成样车试制。

  对于土耳其而言，韩国的技术援助是一场“及时雨”，“国家坦克生产项目”由此进入提挡加速的新阶段。

  研制新型主战坦克，需要政府部门、军队使用部门和科研企业组成一个具有多层次、跨部门的庞大系统，由于耗资大、研制周期长、组织工作复杂，所以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

  土耳其缺乏坦克研制经验，因此选择引进国外先进的技术，加以消化吸收和改进，跨越传统的技术积累期，以期在短时间内接近或赶上先进国家的科学技术水平。这就需要动员相关领域的国防企业一同参与，对接国外军工企业，把坦克技术、工程管理等经验一步步学到手，融入到自己的设计。

  2008年8月，“阿尔泰”主战坦克研发项目真正开始启动。作为土耳其国防工业局授权的主承包商，奥托卡公司负责主战坦克的设计、研发、集成、样车生产、测试和鉴定等工作。奥托卡公司成立于1963年，最初是一家公共巴士生产厂，20世纪80年代才涉足军工领域，为土耳其陆军生产“路虎卫士”吉普车、“眼镜蛇”轻型轮式装甲车等产品，但缺乏重型履带式战车的研制经验。即便如此，在土耳其也算是相对出众的军工企业，被挑中扛起研制“阿尔泰”坦克的重担。

  除了总体设计由韩国现代公司协助奥托卡公司开展外，还有大量本土配套军工企业也加入进来。“阿尔泰”主战坦克引进了韩国120毫米坦克炮，由土耳其机械和化学工业集团负责生产。该集团与韩国企业在大口径火炮生产方面有过合作，积累了一定经验，顺利实现了该型坦克炮在土耳其本土生产。

  火控系统由土耳其阿塞尔桑公司与奥托卡公司共同负责研发和集成。阿塞尔桑公司是土耳其最大的电子防务厂商，开发的国产火控系统被用于M60T主战坦克的升级改造，有较强的研发实力，主要负责“阿尔泰”主战坦克双轴火炮稳定系统、火控/弹道计算机、坐标定位系统、高清热成像仪、夜视潜望镜、战场环境指挥控制信息系统等组件研发。

  装甲防护借鉴了K2和“梅卡瓦”4主战坦克，特别强调防御制导弹药的顶部攻击，并从国外引进爆炸反应装甲技术，以提高坦克对成型装药破甲弹头的防御。

  此外，土耳其在国产动力系统研发方面下足功夫——与德国签署购买MTU柴油发动机和伦克公司传动系统的技术转让协议，并由土耳其图莫桑公司自主研制坦克动力传动系统。

  在这样的布局下，“阿尔泰”主战坦克研发工作如火如荼地展开。该坦克并非对K2坦克的简单仿制，而是融合了土耳其陆军具体需求的发展型，比如底盘负重轮从6对增加到7对，炮塔自动装弹机被取消，改为人工装填，因此重新设计了炮塔尺寸。2013年，在一次国际防务展上，奥托卡公司首次展出“阿尔泰”主战坦克样车。之后，奥托卡公司完成了样车生产并来测试，预示着“阿尔泰”主战坦克第一阶段研发工作基本完成。

  由于土耳其科研能力先天不足、重工业基础有限，从零开始研制现代化坦克的道路十分艰难。但在国内外厂商的共同努力下，特别是韩国成熟的坦克总体设计的具体方案，以及西方国家发动机、传动系统、火炮等货架成品的支持下，样车制造计划顺利推进。可以说，研制“阿尔泰”主战坦克，也推动了土耳其坦克工业的快速发展。

  依赖外援发展国产坦克，最大的不确定因素是国外技术和货架成品的引进。特别是一些关键核心部件，一旦没有国产替代品，相关国家断供就可能会引起整个项目延期。

  “阿尔泰”主战坦克的原型是韩国K2主战坦克，这种坦克虽然是韩国生产，但绝大多数都是西方国家成熟技术的“拼装货”，特别是发动机、传动系统等关键技术并不在韩国手中，依然要依赖西方国家，这对身处国际国内政治旋涡中的土耳其来说是巨大挑战。

  从国际形势上看，2011年中东乱局伊始，土耳其开始深度介入中东事务。特别是叙利亚危机爆发后，土耳其更是直接武力干预，与北约总体战略发生矛盾。2017年，土耳其又与俄罗斯签署了购买S-400防空导弹系统的合同，直接引发了美、德等国对土耳其进行制裁，“阿尔泰”主战坦克所需要的西方技术上的支持和货架产品一夜之间断供，轰轰烈烈的坦克研发被迫搁置。

  从国内形势上看，2016年军事政变让土耳其国内政治矛盾公开化、激烈化。奥托卡公司因政治站位问题，导致“阿尔泰”主战坦克在完成样车研发后，土耳其政府一直未与其签署生产协议。反而是在2018年，将生产合同授予了与土耳其政府关系紧密的BMC公司。

  由于德国对土耳其实施军事技术禁运，导致“阿尔泰”主战坦克原本预定的德制动力系统“流产”，土耳其图莫桑公司自主研制的动力传动系统也因为技术难度大而宣告失败，“阿尔泰”主战坦克出现严重的“心脏病”。此后数年，虽然有新构型的坦克模型参加防务展，但实际上该项目并无太大进展，BMC公司甚至提出把“阿尔泰”坦克的炮塔装在现役豹2A4主战坦克底盘上的想法。

  直到2021年10月才出现转机。由于韩国K2主战坦克国产动力传动系统实现突破，土耳其立刻与其签订了向“阿尔泰”主战坦克供应韩国DV27K柴油发动机和EST15K传动系统的合作计划。随后，韩国向土耳其交付了2组第一批动力包用于集成和测试，BMC公司立刻使用韩国动力包制造“阿尔泰”主战坦克样车，并与韩国谈判采购100套动力包。有了韩国技术上的支持，“阿尔泰”主战坦克研制得以重启。

  2023年3月，BMC公司正式向公众展示了2辆“阿尔泰”主战坦克预生产型，不但搭载了韩国动力包，还首次安装韩国主动防御系统，并用土耳其国产部件替代原型车上的国外组件，目前已交付土耳其陆军进行测试。

  虽然土耳其此前一直将“阿尔泰”宣传为“完全国产的土耳其坦克”，但从目前看，缺失国外技术上的支持，后续量产难以一帆风顺。即使该坦克如期交付土耳其陆军，但在西方第四代主战坦克问世后，仍然采用第三代坦克构型和技术的“阿尔泰”主战坦克，很可能面临列装就落伍的局面，其量产意义将会大打折扣。